持妙法華問答抄

弘長三年 四二歲

(平成新編御書 二九三 — 三○○頁)

蓋稀受人身,適聞佛法。然云法有淺深,人有高下,修行何法,可速成佛。願聞其道。答云,家家有尊勝,國國有高貴。雖皆貴其君,崇其親,豈可勝國王哉。乃知大小權實雖為家家之諍,一代聖教之中法華獨勝。此乃頓證菩提之指南,直至道場之車輪也。

疑云,人師乃得經論之心而作釋者也。然則宗宗之人師,各設教門、作釋、立義,志證得菩提。何虛之有。然若謂法華獨勝,豈不覺心狹乎。答云,若謂法華獨勝即心狹,則世間無心狹若釋尊之人矣。何誤之甚。且引一經一流之釋,曉諭其迷。無量義經云「種種說法 種種說法 以方便力 四十余年 未顯真實」云云。聞此文後,大莊嚴等八萬菩薩一同領解「過無量無邊不可思議阿僧祇劫,終不得成無上菩提。」此文之心乃云,依華嚴、阿含、方等、般若四十餘年之經,無論何等唱誦念佛,修持禪宗,祈願佛道,雖過無量無邊不可思議阿僧祇劫,終不得成就無上菩提。非唯如此,方便品云「世尊法久後 要當說真實」,又云「唯有一乘法 無二亦無三」,乃說唯此經真實也。又二之卷教示「唯我一人 能為救護」,說「但樂受持 大乘經典 乃至不受 余經一偈」。文之心,唯我一人,當能救護,願受持法華經,不受餘經之一偈。又云「若人不信 毀謗此經 則斷一切 世間佛種(乃至)其人命終 入阿鼻獄」云云。此文之心乃說,若人不信此經,背離此經,則斷一切世間佛種也。其人命終,必墮無間地獄。承此等之文,天台判曰「將非魔作佛之詞,正依此文。」唯憑人師之釋,若不依佛說,豈可名為佛法乎。誠言語道斷矣。依此,智證大師釋曰「經無大小,理無偏圓,一切依人,佛說無用。」天台判曰「若深有所以,復與修多羅合者,錄而用之。無文無義,不可信受。」又云「無文證者,悉是邪見。」應如何思之。

問云,人師之釋誠然如此。爾前諸經亦說此經第一,宣諸經之王,若然,則佛說亦不可用乎。答云,縱言此經第一、諸經之王,此皆權教也。不可依其語。依之,佛說「依了義經 不依不了義經」,妙樂大師釋曰「縱有經云諸經之王。不云已今當說最為第一。兼但對帶其義可知。」此釋之心,縱有經云諸經之王,前已說之經,後當說之經,若不云此經為勝,當知為方便之經之釋也。爾前經之習,未云今說經後又須說經之由也。唯法華經方為最後之極說,故教說已今當之中此經獨勝矣。故釋曰「唯至法華。說前教意顯今教意。」乃云於法華經,如來之本意、教化之儀式已決定矣。依之,天台云「如來成道四十餘年未顯真實。法華始顯真實。」此文之心,即釋如來出世,四十餘年之間,未顯真實之法,於法華經始顯成佛實道。

問云,已今當之中法華經為勝,誠然如此。但有人師云,所謂四十餘年未顯真實,乃為依法華經成佛之聲聞也。為爾前得益之菩薩,不能云未顯真實,此義應如何領會乎。答云,法華經乃為二乘也,非為菩薩,故未顯真實一事限於二乘,乃德一大師之義。此為法相宗之人也。傳教大師破此事,「現在之麤食者,作偽章數卷謗法謗人,能不墮地獄乎。」德一大師受其語之責,舌裂為八而亡。若云未顯真實乃為二乘,最為得理。其故,如來布教之原旨,原為二乘也。一代之化儀,三周之善巧,皆以二乘為正意。故於華嚴經,縱地獄之眾生能成佛,然嫌二乘不能成佛。方等云,如蓮之不生於高峰,二乘乃燒焦佛種。於般若,五逆罪者能成佛,二乘不得成就而遭捨。以如此可悲之捨者而能成佛,為如來之本意,法華經之規模。依之,天台云「華嚴大品不能治之。唯有法華能令無學還生善根得成佛道。所以稱妙。」又「闡提有心猶可作佛。二乘智滅心不可生。法華能治復稱為妙。」云云。此文之心,不必詳述。當知,華嚴、方等、大品等之法藥,亦不能治二乘之重病。縱三惡道之罪人,以菩薩界於爾前之經許其成佛,猶不許二乘。依此,妙樂大師釋曰「餘趣會實諸經或有二乘全無。故合菩薩對於二乘從難而說。」非唯如此,天台判曰「二乘作佛,顯一切眾生之成佛。」修羅欲渡大海,豈難哉,嬰兒投力士,何說輕易。然則,爾前雖云有佛性之種者,可得成佛,未云焦種者可得作佛。易治如此重病者,獨法華良藥也。汝若欲成佛,只須倒慢之幢,捨忿之杖,當專歸一乘,名聞名利乃今生之飾,我慢偏執乃後生之絆也。嗚呼,可恥可恥,可懼可懼。

問云,以一察萬,略聞法華之緣由,耳目始明也。但如何領會法華經,可速達菩提之岸乎。傳聞,於一念三千之太虛慧日不曇,於一心三觀之廣池智水不濁之人,唯具堪其修行之機。然對南都之修學亦無深究,故不諳瑜伽、唯識。對北嶺之學文亦不過目,故迷於止觀、玄義。對天台、法相兩宗,如覆瓮面壁。故法華之機既漏,應如何作為。答云,唯利智精進、觀法修行者,云法華之機,妨無智之人乃當世學者之所行也。此反為愚癡邪見之至也。一切眾生皆成佛道之教,故上根上機亦可觀念觀法,下根下機唯信心肝要也。故經云「淨心信敬 不生疑惑者 不墮地獄 餓鬼 畜生 生於十方佛前」。總之,信之以期來世生於佛前也。譬如高岸之下有無力攀登者,岸上有人垂繩示意緊握此繩,我當牽引登岸,然因疑牽引者之力,憂繩之弱,而拱手卻繩,焉得登岸乎。若隨其言,伸手握繩,當得登岸也。疑「唯我一人 能為救護」之佛力,憂「以信得入」法華經教說之繩,不唱「決定無有疑」之妙法,以致力有不及,難登菩提之岸。不信者乃墮在泥梨之根源也。故經云「生疑不信者 當墮惡道中」。已得難受之人身,已值難遇之佛法,焉可虛擲。既要信持,於大小權實之中,當信諸佛出世之本意,眾生成佛直道之一乘。信持之經若勝諸經,能持之人亦勝諸人。故經云,「有能受持 是經典者 於一切眾生中 亦為第一」。大聖金言無疑。然人不知不見此理,致名聞狐疑偏執,即墮獄之根源也。唯願持經,當名流於十方佛陀之願海,譽施於三世菩薩之慈天。故奉持法華經之人,以天龍八部諸大菩薩為我眷屬者也。尚且因身之肉軀備果滿之佛眼,有為之凡膚著無為之聖衣,則無懼三途,無憚八難也。登七方便之山頂,拂九法界之雲,無垢地之園花開,法性之空月明。憑「是人於佛道 決定無有疑」之文,「唯我一人 能為救護」之說無疑。一念信解之功德,越五波羅蜜之行。五十展轉之隨喜,勝八十年之布施。頓證菩提之教遠優群典,顯本遠壽之說永絕諸乘。故八歲龍女自大海來,剎那示經力。本化之上行自大地涌出,顯佛壽之久遠。言語道斷之經王,心行所滅之妙法也。

然疏忽此理,以為等同餘經,乃謗法之至,大罪至極也,無物可比喻。以佛之神變,豈可說盡。以菩薩之智力,焉可測量。故譬喻品云「若說其罪 窮劫不盡」。文之心,謂一度違法華經之人,其罪窮劫亦難說盡。故漏聞三世諸佛之化導,亦遭捨於恒沙如來之法門,從冥入於冥,焉能免阿鼻大城之苦患。有心之人誰能不懼長劫之悲。故經云「見有讀誦 書持經者 輕賤憎嫉 而懷結恨 其人命終 入阿鼻獄」云云。文之心云,見讀持法華經者,若輕賤憎嫉而結恨,其人命終,入阿鼻大城矣。大聖金言,誰不懼乎。「正直捨方便」之明文,豈可疑乎。然人皆違於經文,世悉迷於法理。汝豈能隨惡友之教乎。故天台釋曰「信受邪師之法名為飲毒。」汝須慎之,慎之。

細觀世間,雖云法貴,然其人萬人惡之。汝甚迷於法之源。何云,一切草木由地而生。以此思之,一切佛法又依人而弘。依此,天台釋曰「佛在世猶以人顯法,末代何以法貴人賤乎。」故所持之法若為第一,所持之人應隨之為第一。若然,則毀其人即毀其法也,賤其子即賤其親也。以此知之,當世之人言與心不合,如以孝經打其親。冥之照覽豈無愧乎。地獄之苦,可懼可懼,慎之慎之。望上根勿自卑,不捨下根乃本懷也。俯下根勿憍慢。上根尚有漏,心不專之故。

雖懷念故里,然道絕緣無,彼此心意疏遠。雖戀慕其人,然無憑無契,遂消待望之念。往勝於月卿雲客殿堂之靈山淨土雖易,然未前往。應拜謁「我即是父」之柔和之姿,然亦未拜謁。此誠以淚腐袂,心焦如焚,焉不歎乎。夜幕低垂之雲色,破曉之月光,催人尋思。時而觸景,心懸後世。花之春,雪之朝,亦思及此,風颯颯,村雲飄緲之夕,片刻莫忘。出息不待入息。何時何節,豈可忘每自作是念之悲願,何月何日,豈可不持無一不成佛之經。昨日成今日,去年成今年,餘命豈可期。總計逝去之時日,雖知累積之年歲,然從今至終,誰可知一日片刻之命數。雖已知臨終在即,猶執著於我慢偏執名聞利養,不奉唱妙法,其志不值一提。若然,雖云皆成佛道之法,其人豈能成就佛道。無心之人,月豈緩留其袖。又命不過一念,佛說一念隨喜之功德。若云可期二念三念,即不可云平等大慧之本誓,頓教一乘皆成佛之法。流布之時,及於末世法滅,機亦納五逆謗法,故須依頓證菩提之心,勿委身狐疑執著之邪見。生涯無幾許,思之,忘一夜之暫宿,何可得幾許之名利。縱得之,亦夢中之榮,無足珍貴之樂也。唯應任由先世之業因而營。若悟世間無常,如遮眼盈耳。成雲、成雨,昔之人只聞其名。露消煙升,亦不見今之友人。應思己何時成三笠之雲。春花隨風飄,秋之紅葉染於時雨。此皆為世不長久之例,故法華經勸云「世皆不牢固 如水沫泡焰」。「以何令眾生 得入無上道」之深意,順緣逆緣之語,既是本懷,暫持者亦符本意。又符本意乃報佛恩也。如悲母深重之經文若能心安,「唯我一人」亦可稍緩汝之苦矣。非僅釋迦一佛之悅,乃諸佛出世之本懷,十方三世諸佛亦悅矣。既云「我即歡喜 諸佛亦然」,非僅佛悅,神亦隨喜。傳教大師講此之際,八幡大菩薩布施紫袈裟。空也上人讀此之時,松尾之大明神禦寒風。

故欲祈「七難即滅七福即生」,此經第一也,因經云現世安穩。他國侵逼難、自界叛逆難之祈禱,亦不過此妙典,因說「令百由旬之內無諸衰患」。然當世之祈禱顛倒,乃先代流布之權教也,非末代流布之最上真實之秘法也。譬如用去年之曆,如以烏代鵜。此皆貴權教之邪師,未值實教明師之故也。惜哉,文武時卞和之璞玉,何處可納。悅哉,釋尊出世之髻中明珠,今為我身所得。十方諸佛為證,誠非輕忽之言。故既知「一切世間 多怨難信」,豈能遺一分疑心,而不成就「決定無有疑」之佛乎。過去遠遠之苦,唯有徒然承受。縱短暫,何不植不變常住之妙因乎。未來永遠之樂雖僅養心,亦不可強貪電光朝露之名利。「三界無安 猶如火宅」乃如來之教。「所以諸法 如幻如化」乃菩薩之詞。如非寂光之都,何處皆苦矣。離本覺之栖,何事樂乎。願唯持「現世安穩 後生善處」之妙法,此乃今生之名聞後世之指引也。須一心奉唱南無妙法蓮華經,我亦唱,亦勸他人唱,乃今生人界之回憶也。南無妙法蓮華經,南無妙法蓮華經。

 日 蓮 花 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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